冰冷!无休无止的冰冷和黑暗!
萧烬抱着慕清雨,如同被卷入幽冥漩涡的两粒尘埃,在那股自深渊涌上、温暖而厚重的古老暗流托举下,朝着下方无垠的黑暗,持续沉坠。巨大的水压虽被先前图谱残卷爆发的那一瞬暗金光晕削弱了大半,却依旧如同无形的巨手,挤压着胸腔,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擂鼓。左腿断口处,“渊骸”筋肉在深海高压与冰冷海水的持续刺激下,如同被投入了寒冰与熔岩交替的地狱,冰冷刺骨的排斥与灼烧撕裂的剧痛反复冲刷着他摇摇欲坠的神经,意识在剧痛与窒息的边缘反复挣扎,如同风中残烛,明灭不定。
唯有怀中那点微弱的冰凉,是锚定他最后一丝清明的浮标。
慕清雨的身体依旧冰冷,但眉心那点冰蓝星火,却在下方深渊传来的、囡囡那若有若无的稚嫩啼哭牵引下,顽强地闪烁着。每一次闪烁,都伴随着她身体极其细微的颤抖,干裂苍白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,发出破碎的、几乎被水流吞没的呓语:“囡…囡…”
那穿透灵魂的啼哭声,如同最锋利的钩子,死死钩住了萧烬濒临破碎的心。狂怒、焦灼、刻骨的担忧,在冰冷的绝望中燃烧成焚天的烈焰,支撑着他死死抱紧怀中的人,抵抗着沉沦的黑暗。
不知坠落了多久,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失去了意义。
突然!
下方那片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黑暗中,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光!
不是能量爆发的炽烈,也不是生物荧光的幽冷。那光芒,是一种极其柔和、温暖、带着生命气息的淡金色光晕!如同在无垠墨海中点亮了一盏小小的灯烛。光芒虽弱,却顽强地穿透了厚重的黑暗海水,清晰地映入了萧烬模糊的视线。
就在那淡金光晕亮起的瞬间——
“呜哇——!!!”
囡囡的啼哭声陡然变得清晰了几分!不再是穿透灵魂的感应,而是真真切切地、带着回音地传入耳中!哭声中的无助和惊恐更加明显,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或惊吓!
这清晰的哭声如同惊雷,狠狠劈在萧烬的心上!也仿佛彻底点燃了慕清雨体内沉寂的血脉!
“囡囡——!!!”一声凄厉到撕心裂肺的尖啸,猛地从慕清雨口中爆发出来!这声音蕴含了母亲最深沉的绝望与本能,竟短暂地压过了水流声!她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!
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!
瞳孔深处,不再是平日冰雪般的澄澈,而是燃烧着两团冰蓝色的、近乎疯狂的火焰!枯竭的经脉仿佛被这源自灵魂的剧痛和呼唤强行贯通,一股微弱却精纯到极致的寂灭寒气,混合着一种更加古老、更加磅礴的冰冷意志,如同冰封万载的火山轰然爆发,猛地从她体内席卷而出!
嗡——!!!
以慕清雨为中心,一道肉眼可见的冰蓝色涟漪瞬间扩散开来!涟漪所过之处,冰冷的海水发出“咔咔”的细微凝结声,瞬间冻结出无数细小的冰晶!周围的水温骤降!这股力量并非她主动操控,而是“源种”印记在至亲呼唤下,被彻底激发的本能爆发!
冰蓝涟漪扫过萧烬的身体,刺骨的寒意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,左腿那疯狂反噬的“渊骸”筋肉竟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极致冰寒而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!剧痛稍减,意识反而因此获得了短暂的喘息!
然而,这源自血脉的爆发,如同在黑暗森林中点燃了最醒目的篝火!
“嘶——吼——!!!”
数道低沉、凶戾、带着非人质感的嘶吼声,骤然从下方那片淡金光晕的周围黑暗中响起!如同潜伏的恶兽被惊动!
紧接着,数个巨大的、扭曲的黑影,如同鬼魅般从那片淡金光晕的边缘黑暗处猛地窜出!它们无声地撕裂水流,速度快得惊人,直扑向冰蓝涟漪爆发的源头——慕清雨!
萧烬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!
那些黑影…根本不是什么深海鱼类!
它们的身躯庞大而扭曲,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、介于半凝固熔岩与腐烂肉块之间的暗沉色泽!体表覆盖着厚厚的、如同礁石般凹凸不平的角质层,缝隙间流淌着粘稠的、散发着微弱暗红光芒的诡异液体!没有明显的头部,只在躯干上方裂开数道不规则的缝隙,缝隙深处闪烁着几对冰冷、毫无感情的幽绿光点,如同深渊恶魔的眼睛!
它们的肢体更是诡异!有的如同巨大的、长满骨刺的蹼爪;有的则拖着粗壮如巨蟒、末端裂开成数瓣布满利齿的口器般的尾巴;更有甚者,整个躯干如同一个巨大的、不断蠕动的肉瘤,表面伸出数十条末端带着锋利骨刃的触须!
这绝非自然造物!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,冰冷、混乱、带着一种与萧烬左腿“渊骸”同源、却更加原始、更加狂暴的邪恶感!仿佛是从海渊城最深沉的污秽与古老怨念中滋生出的噩梦实体!
“渊骸守卫?!”萧烬脑中瞬间闪过《天工图谱》残卷上某些模糊的、带着警示意味的古老篆文图示!海渊城核心的守护者?!它们被慕清雨爆发的“源种”之力吸引过来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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