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合金地面残留着空间扭曲的余温，沈清昀赤足踏入自己的宿舍房间时，脚步带起细微的嗡鸣。高强度训练后的虚脱感被基因链苏醒的蓬勃力量冲刷殆尽，取而代之的是骨骼深处隐隐发热的酸胀，仿佛每一寸肌肉纤维都被注入了液态星尘，沉重却蕴含着爆炸性的生机。银发末梢残留的淡金微芒在休息区幽蓝的应急灯光下浮动，皮肤下奔涌的星尘脉络虽已平复，却仍像熔岩冷却后的金线，在汗湿的胸膛与臂膀上若隐若现。
他重重将自己摔进悬浮椅，柔软的织物瞬间包裹住疲惫的身体，发出轻微的承压声。左腕上的“星痕稳定器”幽光彻底熄灭，像个过时的累赘。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扶手，一缕凝练如液态黄金的本源星尘自发流淌而出，遵循着玄奥的“星轨”韵律，在指间盘旋、勾勒，稳定得如同呼吸。训练时的酣畅淋漓退去后，白日里被强行压下的忧虑，如同星际尘埃般悄然沉淀下来。
星墟争锋。
那遮天蔽日的暗金敕令，维利安·熵玩味笑容下冰冷的“重点关照”，全球各地领取“虚渊灵眸”时一张张或茫然、或恐惧、或带着破釜沉舟决绝的脸庞……尤其是那些混杂在队列中，因注射基因药剂后意外觉醒了一丝微薄能力而被筛选出来的普通人，那些白发苍苍的老教授，那些眼中还带着未脱稚气的半大孩子……他们的身影在沈清昀疲惫而清明的意识中格外清晰。
他能理解裴成泽的决定，理解徐麟的沉默。这是融入梵天帝国体系的唯一通道，是生存发展的门票。他也记得伽罗什·空冰冷的话语——“弱肉强食，适者存续”。可一想到那些孱弱的身影要被投入名为“虚渊”的熔炉，承受百分百反馈的伤痛，乃至可能的精神崩溃或意识迷失……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便压在心头，沉甸甸的，比任何空间重力场都更令人窒息。
指尖缭绕的星尘似乎也感应到主人心绪的波澜，流转的轨迹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。
他需要一个答案。一个只有那个人才能给出的答案。
几乎未经思考，沈清昀抬起了手，动作流畅得如同训练时的空间操控。腕部终端投射出幽蓝的光屏，那个被加密隐藏在通讯列表最深处、几乎要被遗忘的私信界面悄然浮现。顶部那个冰冷的符号ID【∞】，像通往宇宙最深处的密钥。
指尖悬在光屏上方，微微颤抖了一下。无数复杂翻涌的情绪堵在喉头——担忧、质问、对力量的渴求、训练突破后隐秘的分享欲、还有那份深埋在血脉与灵魂深处、连自己都羞于承认的……依赖。最终，所有激烈的言辞都被揉碎、过滤，只化作一句笨拙而直白的疑问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，发送了出去：
【宇宙第一帅的造物主大人】：老师，这次试炼…真的要蓝星那么多人参加吗？还有那么多年纪大的普通人，小孩子…他们…能行吗？
发送完毕，沈清昀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支撑的力气，身体更深地陷入悬浮椅中。他闭上眼，不再看那光屏，只是任由指尖那缕凝练的星尘缓缓盘旋，感受着它稳定下来的脉动，如同锚定着此刻纷乱的心绪。冰冷的合金墙壁隔绝了外界的喧嚣，休息区只剩下能量循环系统低沉的嗡鸣，和他自己逐渐平复的呼吸声。
时间仿佛被拉长。疲惫感如潮水般重新漫卷，白天的训练消耗和精神的高度紧张在此刻放松下来后，化作沉甸甸的睡意。就在意识即将滑向混沌边缘时——
嗡！
腕间终端传来极其轻微、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震动。
沈清昀猛地睁开眼，碎星般的瞳孔瞬间收缩。幽蓝光屏上，来自【∞】的回复，依旧是那片冰冷的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墨黑背景，其上浮现出简洁的字符：
【∞】：星海之路，唯强者可渡。
字符冰冷，如同亘古不变的宇宙法则。沈清昀的心微微一沉，指尖的星尘几乎要凝滞。
但新的字符紧接着浮现，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漠然：
【∞】：虚渊灵眸，非入场券，乃筛选之网。心神孱弱、意志不坚者，于灵眸链接之初，意识便会被界域之压排斥剥离，反噬微乎其微，仅受精神冲击，无性命之忧。此即第一重淘汰。
沈清昀怔住，看着光屏上冰冷的文字。原来如此！那百分百反馈的伤痛，并非针对所有报名者！第一关的链接，本身就是一道筛选的巨网，将那些心神孱弱、意志不坚的人直接挡在门外，只留下真正有潜力承受“虚渊界域”的适格者！难怪维利安提到精神崩溃和意识迷失…那都是能链接成功进入界域的人才会面临的危险！
他紧绷的神经骤然松了一半，长长地、无声地舒了一口气。那些老人，那些孩子，那些只是意外觉醒了一丝微末能力的普通人…他们中的绝大多数，根本连进入“虚渊”的资格都不会有！维利安那句“数量有限，只提供给真正的‘适格者’”原来隐含的是这个意思！伽罗什·空并非要蓝星人毫无意义地送死，这残酷的选拔机制里，竟也藏着一丝冰冷的“慈悲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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